婆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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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1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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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张无忌长什么样子,对赵一伤至关重要——四分五裂了几十年,给朝廷带来无数麻烦的明教,居然被张无忌统合了起来,成了新任教主。
赵一伤是北地汉人,自打石敬瑭献了燕云十六州,他们家就委身胡虏,几百年下来,早就习惯了依附强者。契丹人来了依附契丹,女真人兴起依附女真,蒙古人横扫天下,赵家当然也没有落下。
到了赵一伤这一代,更是了不起,被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看中,进入王府亲兵队,在察罕特穆尔的女儿敏敏特穆尔手下效力,成为神箭八雄之首,对付汉人武林。
汉人武林最麻烦的就是明教,教众抱团,不怕死,造反经验丰富,只要稍有天灾人祸,就会一茬一茬的冒出来,怎么都杀不干净。
除了明教,还有六大派为首得中原各派,他们或占山为王,勾结地方官员,坐地分肥,或四处流窜,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汝阳王府花费了无数精力和心血,终于挑拨得明教和中原各派势不两立,让六大派集中所有精锐力量远赴西域,杀上明教总舵。
只待他们两败俱伤,汝阳王府可以把两边一网打尽,本来一切顺利,最后却异变横生,武当张翠山和天鹰教殷素素的儿子张无忌横空出世,一人打败六大派,保全了明教,还让六大派全身而退。
这几天汝阳王府亲兵四处拦截,把六大派的人各个击破抓了起来,但明教主力尚存。
绍敏郡主已经设下圈套,准备把明教一网打尽,其中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张无忌。要抓住张无忌,首先第一个就要知道张无忌究竟长什么样,要不辛辛苦苦打明教,最后没抓到教主怎么办。
见过张无忌的人不少,这次六大派就有很多。只是有一个问题,他们对张无忌的描述完全不同。
“你再说一遍,张无忌长什么样?”赵一伤对着面前昆仑派的弟子问。
这个昆仑派的弟子被砍了一只手一只脚,身上的皮肉破破烂烂,已经没了大半条命,他抽泣着说:“张无忌身材很高,眼睛很大,我辈分低,在外围警戒,看不仔细。”
赵一伤挥挥手,几个手下把他拖了下去。
过不多时,手下们又拖了一个和尚上来,这和尚倒是硬气,闭着嘴一声不吭,只是四肢都没了,好像没做完的罗汉佛像一般,显得有些滑稽。
“张无忌长什么样?”赵一伤问。
和尚理都不理。
“张无忌乃是明教教主,和你们少林寺是对头。你们少林的精兵强将都被我们抓了,从今以后,就是明教一家独大……除非我们把明教也上层也抓起来,尤其是那个新的明教教主张无忌,你们少林寺才有一线生机。”
和尚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张无忌身材矮小,尖嘴猴腮。”
赵一伤挥挥手,让人把和尚拖了下去。
第三个是峨眉派的尼姑,她年纪已经不小,脸上颇有皱纹,脸色凄然,惶惶不安,身体上只剩下一件小衣,用手拉扯才勉强遮住躯体。
她叫做静心,武功颇高,从小在峨眉山潜修,极少下山,这时师长被抓,武功被废,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最好下手。
“你们这帮恶贼……”静心梗咽着。
“没错,我们是恶贼。”旁边神箭八雄中的老二钱二败淫笑着说,“老大要问你问题,要是你不好好回答,我就把你最后一件衣服也撕了。”
“你……你……”静心哭了起来,却不敢反驳。
“张无忌长什么样子?”赵一伤问。
“他……他很瘦,面目俊秀,身体瘦弱,好像他父亲张翠山一样。”尼姑说。
“你见过张翠山?”赵一伤问。
“当年我跟着师傅一起上的武当山,亲眼看着张翠山自杀。”尼姑说。
“为什么别人不是这么说的?”赵一伤问。
“谁?”尼姑问。
“昆仑派少林派的弟子都这么说。”赵一伤说。
“小尼不打诳语,张无忌实实在在就是张翠山的样子。”尼姑说。
“把她最后一件衣服也撕掉,切断手筋脚筋,送给衙门里那些死囚。”钱二败恶狠狠的说。
“不要!不要!我说的是真话!”尼姑惊慌失措,大声尖叫。
钱二败亲自把尼姑拖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回来,摇摇头说,“咬舌自尽了。”
赵一伤再提了一个少林寺和尚。这和尚叫做圆觉,四肢完整,白白胖胖,连武器都没收走,赵一伤的态度也客客气气的——这和尚是圆真的手下,圆真是汝阳王安插在少林寺的暗子,这次能够把六大派一网打尽,圆真出力最大,到时候论功行赏,圆真肯定比赵一伤高得多。
“圆觉大师,你亲眼见到张无忌了吧?”赵一伤问。
“见到了。”圆觉点点头。
“他长什么样?”赵一伤问。
“他比我矮一点,身材很壮实,方脸阔口。长得就好像……就好像我师父一样。”圆觉说。
“您师傅?”赵一伤却不知道这圆觉的来历。
“我说的是我授业恩师断云刀朱威。”圆觉说,“这人脑子糊涂,杀官造反,连累了我。我上门假意投靠,把他一刀杀了,这才洗清嫌疑。张无忌长得就好像……简直一模一样。”
“其他人怎么都不是这么说的?”钱二败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圆觉说,“我看的清清楚楚,决计不会认错。”
送走了圆觉,又提了十几个人来,众说纷纭,张无忌或高或矮,或肥或瘦,或老或嫩。
“多半是没看清楚胡说八道。”老三孙三毁说。
“我看不像。”赵一伤摇头说。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钱二败也纳闷。
“要说一个人长什么样,各人描述不完全一致是很正常的,可是差别这么大,真是闻所未闻。”赵一伤说。
“难道……不止一个张无忌?有很多人用张无忌的名号行事?”孙三毁猜测。
“肯定不是,张无忌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六大派的顶尖高手,确确实实只有一人,可各人看过去,张无忌的样貌居然各不相同?”赵一伤伤透了脑筋。
要说六大派的人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宁愿自己死也要给假情报误导赵一伤等人,圆真的手下可是自己人,说谎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那我们亲自去看吧。”钱二败说,“情报说明教的人已经离开了总舵,我们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偷偷看一眼,亲眼见到,就知道真相。”
“不行,明教高手众多,张无忌既然做了明教教主,身边肯定围绕着无数高手。一旦接近,肯定会被发觉。”赵一伤说。
明教的底蕴深厚,教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民间不知道有多少信徒。明教高层集体出动,就算汝阳王府调集大军集结高手,打败他们容易,要全歼却很难。敏敏特穆尔以汝阳王之女的身份统领群豪,也只能设陷阱。赵一伤如果打草惊蛇,把张无忌吓走,后患无穷。
“那可怎么办?这可是郡主亲自交代的,他们很快就要到到这边了,要是打听不到张无忌的确实样貌……”钱二败说。
军法严厉,赵一伤想起就不寒而栗。汝阳王府能把人捧上天,也可以踩下地。这一次的行动花费了无数汝阳王府无数的资源和精力,在汉地造反此起彼伏的当口,还放任六大派串联组织,穿州过省,就是为了把汉人武林精英一网打尽。
结果行动没成功,还恰得其反,六大派似乎不再与明教为敌,那他们肯定会把精力用来造反,汝阳王府放任他们互相串连,就是给他们的造反之路大开方便之门。所以敏敏特穆尔只能亲自动手,把六大派的人统统抓起来。
这又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没有了六大派,汉人武林就是明教一家独大,要是明教统合了汉人武林的力量,给朝廷的威胁更大,他们可是专业造反的。
要是失败了的话,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这人肯定不会是敏敏特木尔,赵一伤不论分到多少责任,下场肯定不会比六大派的和尚尼姑们好。
“人不行的话,不如用石头!”老八王八衰忽然说。
“石头?记录石?”赵一伤立即就明白了。
甘凉道附近有个小村,小村外面有一块石头,每逢打雷下雨,就会传出人声。村民都以为是闹鬼。蒙古人征服天下万方,收集了不知道多少奇人异士,有个番僧认出来这是记录石,与鬼神无关,是一种天生构造非常特殊的磁石,会把打雷下雨时的场景记录下来,再次打雷时就会重现当时的场景。这记录石足有好几万斤,难以撼动,否则早敏敏特穆尔早就派人挖走藏入王府了。
“在记录石下面埋几十具六大派一干人等的尸体,明教众人肯定会发现,发现了肯定会去查看。”王八衰说。
“可是记录石要打雷闪电才能录影,怎么让张无忌去的时候刚好打雷呢?”周五输说。
“这个……只能碰运气。”王八衰说。
大家同时看了看天,叹一口气。天上乌云密布,雷声隆隆,随时都会下雨。可谁能保证张无忌到记录石的时候刚好打雷闪电呢。
“大家干起来吧,也许我们运气好呢。”赵一伤说。
(二)
记录石在一个十余丈高的山崖下,旁边长着一排矮树。石头貌不惊人,和周围其他石头看不出半点区别。事先不知道的话,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看出来有什么古怪。
神箭八雄运了几十具六大派弟子的尸体埋在矮树下,埋得很浅,尸臭味直冲出来,又杀了十几匹马,把马血淋在矮树和山崖上。只要明教的人不是瞎子就肯定能发现,如果他们走这条路的话。
明教高层都是高手,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根本无法预测他们会怎么走。
赵一伤又运来尸体,隔几百米就埋十几具下去,从甘凉道大路一直引导到记录石哪里。六大派的尸体不够,又杀了几百个普通人,和六大派那些尸体混在一块,也不知道张无忌看了会不会怀疑。
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必须要远离明教大队,不能被他们发现。明教会不会发现尸坑,会不会沿着尸坑一路找下去,会不会找到记录石,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唯一的好消息是下雨了,夜越深,雨越大,天雷闪闪。赵一伤的运气一向不错,也许这一次也是。
天亮,雨停了,空气很清新。昨天明教的人马发现尸坑了吗?记录石录下影响了吗?只有等明教的人马走了以后再去看才知道。
“信鸽来了!”钱二败兴奋的走过来。
“好消息?”赵一伤问。
“好消息!”钱二败兴奋的说,“尸坑掘开了!”
“好!”
“好!”
“昨天打雷了,肯定记录下来了吧?”
“记录石有没有影像?”
大家都很兴奋,七嘴八舌。
“那边的都是普通人,得我们过去才知道。”钱二败说,“不过昨天村子里雷雨交加,很有可能记录下来。”
本来记录石只有打雷下雨的时候才会播放记录下来的影像,那个西域番僧知道一个秘法,可以用内力催发记录石影像。这当然只有高手才行。小村那边为了防止被明教的人发现,留下的探子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明教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吗?有没有留下探子暗哨?”赵一伤问。
“应该没有吧。”钱二败说。
“我们赶紧过去。”王八衰说,“早点亲眼看到,早点报告郡主,早点放心。”
一行人正要出门,忽然有个探子来报。
“明教众人出现在甘凉大道上,距离绿柳山庄不远了。”探子禀报。
“什么!”赵一伤吓了一跳,“怎么来得这么快?”
“这……可怎么办?”钱二败问。
还能怎么办,赵一伤只能去见敏敏特穆尔请罪。
敏敏特穆尔穿着宝蓝绸衫,轻摇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腰间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
她问赵一伤:“我这衣服怎么样?”
敏敏特穆尔说的是汉语,字正腔圆,然而细微转折之处不免有些生硬。敏敏特穆尔在蒙古显贵中长大,汉语是后学的,虽然敏敏特穆尔很是聪明,又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条件,口音也难免有一点小问题。
“郡主穿什么都是人间绝色,但要说最好看,还是穿着长袍,戴着皮帽,骑着烈马,配着骑弓长刀最好看,天下没有其他服装能比得上。看到郡主的英姿,就知道为什么蒙古能够征服世界,所向无敌。”赵一伤说的却是蒙古话。
“是吗?”敏敏特穆尔摇摇头,也换成了蒙古话,“张无忌来了,我们去会一会这位明教教主吧。”
赵一伤心中一松,马屁拍成了,这一次的难关,可算是过了一半。
他家投靠过无数外族,契丹、女真、渤海、蒙古人等等,蒙古人是最特别的。不论契丹还是女真,都承认汉人是最文明的人种,汉地是最发达的地方。只要控制了汉人,控制了汉地,就可以过上世界最好的生活。
可蒙古人不一样,对于蒙古人来说,汉地只是他们征服天下万国中的一地,汉人只是他们征服的无数民族中的一个。蒙古人并不羡慕汉人创造的文字,建筑,饮食,也不想成为汉人,不想过汉人的生活。
女真人的王给自己取了个汉族姓氏完颜,从此他们就姓完颜,爷爷姓完颜,父亲姓完颜,儿子姓完颜,孙子也姓完颜,谁要是骂完颜,就是在骂他们。
蒙古人也会给自己取个汉名,意义却完全不一样。汝阳王察汗特穆尔的汉名叫做李察汗,他儿子扩廓特穆尔的汉名叫做王保保,女儿敏敏特穆尔的汉名叫做赵敏。父子女三人,汉姓各不相同。
这当然不是因为蒙古人没文化,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把自己的汉名当作多严肃的东西,只是随便取的代号。
敏敏特穆尔在汉地出生,长大,但她是一个彻底的蒙古人,喜欢美酒,喜欢刀剑,喜欢杀戮,喜欢骑着烈马征服天下,就好像她的祖先和父兄一样。
可惜她是个女人,没法指挥军队纵横战场,只能做没那么重要的工作,消灭汉人武林的反抗分子。
她打扮成汉人的样子,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为了完成汝阳王交给她的任务,去研究汉人,研究汉人武林。
要给敏敏特穆尔拍马屁,称赞她漂亮聪明是没有用的,只有称赞她的蒙古人特质才有用。
“是。”赵一伤恭恭敬敬的说,“可惜还没查清楚张无忌究竟长什么样。”
敏敏特穆尔对赵一伤的动作自然清清楚楚,闻言嗤笑:“三国时曹操见匈奴使者,因为相貌丑陋,让手下代替,自己装成侍卫,被匈奴使者一眼看穿。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匈奴使者吗?”
赵一伤心头一松,敏敏特穆尔这么说,他的责任就很轻了。
“是小的多虑了,郡主怎么会认不出张无忌。”赵一伤说。
“走吧,我倒要亲眼看看,张无忌究竟长得怎么奇形怪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说法。”敏敏特穆尔说。
(三)
在甘凉道大路上,赵一伤见到了张无忌。
他高鼻深目,头发卷曲,如果不说,谁都会以为是个色目人。
就好像赵一伤的父亲一样。
赵一伤的父亲会说女真话,也会说蒙古话,平时总是穿着袍子,配着刀弓。蒙古人占了天下,赵一伤的父亲不论在家还是在外头,都是满嘴的蒙古话,从来不说汉语。
赵一伤的蒙古话也是从小学的,同时也说汉话,有时候不免把蒙古话和汉话杂糅着一起说出来。被他父亲听到,就会把赵一伤狠狠地打一顿,说蒙古话的时候不能带一点汉话,一点都不行,最好一句汉话都不说,让别人忘记他们是汉人。
在赵一伤的记忆中,只有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哄他睡觉,唱过汉人的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赵一伤问父亲是什么意思,他父亲告诉他这首歌唱的是漂亮的小鸟相伴在河中的小洲,君子就应该去追求美丽贤淑的女子。没有追到就会白天晚上都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
赵一伤慢慢长大,他父亲再也没有唱过汉人的歌,后来赵一伤再一次听到,他父亲已经快要死了。
燕云出了一单汉人冒充蒙古人进入薛怯的案子,薛怯乃是皇帝亲军,负责守卫皇宫,最是要紧。彻查之下,总管燕云军政的达鲁花赤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转头燕云的达鲁花赤就把所有冒充蒙古人的汉人都打了鞭子,严令汉人不许说蒙古话,不许做蒙古人打扮。
赵一伤的父亲蒙古话最纯正,首当其冲。他正生病,被打了几十鞭,回家没挨过两天就死了,没有交代后事,只是翻来覆去的唱这首歌,也许他只记得这几句汉话了吧。
张无忌为什么会长得和赵一伤父亲一样?
这时东边大路上马蹄杂沓,一群元兵乱糟糟的乘马奔驰而来,用绳缚了几十个妇女拖拽而行。这些妇女大都小脚伶仃,如何跟得上马匹,有的跌倒在地,便被绳子拉着拖地,浑身鲜血淋漓。
所有妇女都是汉人,显是这群元兵掳掠来的百姓,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被撕得稀烂,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是凄惨。元兵有的手持酒瓶,喝得半醉,有的则挥鞭抽打众女。
这些元兵一生长于马背,鞭术精良,马鞭抽出,回手一拖,便卷下了女子身上一大片衣衫。余人欢呼喝彩,喧声笑嚷。蒙古人侵入中国,将近百年,素来瞧得汉人比牲口也还不如,只是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淫虐欺辱,却也是极少见之事。
明教众人无不目眦欲裂,只待张无忌一声令下,便即冲上杀兵救人。
敏敏特穆尔吩咐:“吴六破,你去叫他们放了这干妇女,如此胡闹,成甚么样子!”
吴六破应了一声:“是!”解下系在柳树上的一匹黄马,翻身上了马背,驰将过去,大声说:“喂,大白天这般胡闹,你们也没官长管束么?快快把众妇女放了!”
元兵队中一名军官骑马越众而出,臂弯中搂着一个少女,斜着醉眼,哈哈大笑,说:“你这死囚活得不耐烦了,来管老爷的闲事!”
吴六破冷冷的说:“天下盗贼四起,都是你们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乘早给我规矩些罢。”
那军官打量柳荫下的众人,心下微感诧异,暗想寻常老百姓一见官兵,远远躲开尚自不及,怎地这群人吃了豹子胆、老虎心,竟敢管起官军的事来?
一眼掠过,见那少年公子头巾上两粒龙眼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贪心登起,大笑道:“兔儿相公,跟了老爷去罢!有得你享福的!”说着双腿一挟,催马向那少年公子冲来。
敏敏特穆尔本来和颜悦色,瞧着众元兵的暴行似乎也不生气,待听得这军官如此无礼,柳眉一竖,下令:“别留一个活口。”
这“口”字刚说出,赵一伤下意识的就射出一支羽箭,在那军官身上洞胸而过。他发箭手法之快,劲力之强,胜过武林中的一流好手。
神箭八雄其他人跟着动手,飕飕飕连珠箭发,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每一箭便射死一名元兵。众元兵虽然变起仓卒,大吃一惊,但个个弓马娴熟,大声呐喊,便即还箭。余下七名猎户也即上马冲去,一箭一个,一箭一个,顷刻之间,射死了三十余名元兵。
其余元兵见势头不对,连声呼哨,丢下众妇女回马便走。神箭八雄胯下都是骏马,风驰电掣般追将上去,八枝箭射出,便有八名元兵倒下,追出不到一里,元兵尽数就歼。
敏敏特穆尔牵过坐骑,纵马而去,更不回头再望一眼。
周颠在后面叫道:“喂,喂!慢走,我有话问你!”
敏敏特穆尔毫不理会,在八名猎户拥卫之下,远远的去了。
这些元兵自然是敏敏特穆尔安排的,为求逼真,没告诉他们敏敏特穆尔的身份,只是让当地长官派些元兵当着明教众人的面胡作非为,好让敏敏特穆尔杀人立威。这等炮灰自然不是蒙古人,只是一些色目人和汉人杂兵。
回到绿柳山庄,敏敏特穆尔忽然说:“这张无忌长得倒是雄壮。”
赵一伤心中一惊,忍不住问:“这张无忌长什么样?”
“你没眼睛吗?自己看不到?”敏敏特穆尔顺口骂了一句蒙古粗话,赵一伤听不懂。
“是,是。”听不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张无忌国字脸,高鼻梁,肤色很黑,长相坚毅,像是我们蒙古人的勇士一样。”敏敏特穆尔说。
蒙古人的勇士?
“我表哥腾格尔就是这样的长相,他弓马娴熟,力大无穷,大家都说将来肯定是一员猛将。我们还定了亲呢,可惜染时疫死了。”敏敏特穆尔叹了一口气。
“他,张无忌是不是长得和腾格尔很像?”赵一伤隐隐想到了什么。
“你胡说什么?”敏敏特穆尔骂,“去外面等着,明教的人来了就引他们过来!”
“是!”赵一伤连忙答应。
敏敏特穆尔慢慢走回房间,快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回头,对赵一伤说:“张无忌长得和腾格尔一模一样,简直就好像腾格尔又活了一样。”
这里面有鬼,肯定有鬼,绝对有鬼。在不同的人眼里,张无忌是不同的模样?明教一向都有些神神秘秘的本事,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
完全说不通。
“你去记录石看看。”赵一伤对钱二败说。
“啊?”钱二败愣了一下,“都见过张无忌了还去干什么?”
“我怀疑张无忌有法术,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总之你去记录石看看,录下来的影像是什么样子。”赵一伤说。
“我才不去,郡主让我们等明教的人,要去你自己去。”钱二败说。
赵一伤当然也不能去,对付明教是头等大事,远比张无忌是不是用法术隐藏了真面目重要。他眼睛一转,看到了探子首领谷太和。这人武功不算很高,但勉强也可以使用秘法。
“你去。”赵一伤说,“这边用不着你了。”
“我去?”谷太和满心不情愿,可是没办法。
“这事很重要,回来我给你请功!”赵一伤说。
“好吧。”谷太和只好去了。
赵一伤心里乱糟糟的,不时抬头看看太阳,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录下影像,影像里面又有没有张无忌的真面目。焦躁之中,匆匆数个时辰过去,明教大队人马过来了。
(四)
赵一伤走到张无忌跟前,躬身行礼,一边仔细打量张无忌,一边朗声说:“敝上仰慕明教张教主仁侠高义,群豪英雄了得,命小人邀请各位赴敝庄歇马,以表钦敬之忱。”
张无忌和赵一伤父亲真的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破绽。
张无忌说:“岂敢,岂敢!不知贵上名讳如何称呼?”
赵一伤说:“敝上姓赵,闺名不敢擅称。”
张无忌说:“自见诸位弓箭神技,都赞不绝口,得蒙不弃下交,幸如何之。只是叨扰不便。”
赵一伤说:“各位是当世英雄,敝上心仪已久,今日路过敝地,岂可不奉三杯水酒,聊尽地主之谊。”
张无忌便说:“既是如此,却之不恭,自当造访宝庄。”
赵一伤和钱二败上马先行,在前领路。行不出一里,前面又有二人驰来,远远的便下马相候,也是神箭八雄中的人物:再行里许,神箭八雄的其余四人也并骑来迎。
明教众人见对方礼数周到,尽皆喜慰。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庄子周围小河围绕,河边满是绿柳,在甘凉一带竟能见到这等江南风景,群豪都为之胸襟一爽。只见庄门大开,吊桥早已放下,敏敏特穆尔穿着男装,站在门口迎接。
进了庄子,张无忌由敏敏特穆尔亲自接待。其他人由赵一伤领着神箭八雄招待。
庄子四周的水池中种着七八株水仙一般的花卉,似水仙而大,花作白色,香气幽雅。这是醉仙灵芙,本身无毒性。敏敏特穆尔身上的倚天剑乃是假的,用海底的‘奇鲮香木’所制,本身也是无毒,两股香气混在一起,便成剧毒之物。
这明教一干人等客客气气的进了绿柳山庄,闻了半天醉仙灵芙,敏敏特穆尔的谋划已经成功了大半。等到周颠忍不住拔出假倚天剑,又闻了奇鲮香木的香气,明教的覆灭,已经近在眼前。
这等手段简直匪夷所思,若不是掌控了整个世界的蒙古人,又怎么会发现醉仙灵芙加上奇鲮香木会产生毒性,平常人根本听都没听过。
明教的人发现不对,立即离开,可惜他们中毒已深,很快就会毒发,就算一时不死,也不能使用一点真气内力,一用内力,立即毒发无救。都不用神箭八雄出手,只需派几百普通士兵,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明教覆灭,就在今日。
经此一役,六大派和明教同归于尽,再加挑拨,两方的剩余势力必将不死不休。圆真控制少林寺,成为正道领袖,从此汉人武林不会再成为朝廷的麻烦。
赵一伤作为神箭八雄的老大,立下汗马功劳,升官发财不在话下,美好前程马上就来了。
这时候一只信鸽飞了过来,落在鸽子巢里,自有人从鸽子身上解下信筒,拿来给赵一伤。
信筒里只有两个字“救命”!字迹很模糊,命字还没写完,只写了半个。这个信鸽是谷太和带着的,他出了事。
本来这时候赵一伤不应该离开,敏敏特穆尔可能会吩咐他做事。可想起父亲的脸孔,赵一伤还是决定过去。
他牵了好几匹马一路狂奔,跑废了一匹就换一匹,终于跑到了记录石所在的小山崖。
(五)
山崖边谷太和啊啊的惨叫,手里拿着短刀,一边叫,一边击打记录石,一刀下去,碎石乱飞,刀口已经全砍崩了,虎口裂了一条极深的**,手上身上都被打下来的碎石打得血肉模糊。
走近了看,谷太和的身边躺着几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残骸,都是留在这边的探子,看伤口和位置,显然都是谷太和下的手。
“你干什么?”赵一伤弯弓搭箭,对准了谷太和。
谷太和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赵一伤,眼中充满恐惧,“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是……怪物!”
“什么怪物?”赵一伤问。
“怪物!怪物!”谷太和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好像野兽一样,“我们要死,我们都会死,你去死吧!”
他朝着赵一伤扑过来,赵一伤手一松,钢箭射出,正中谷太和的膝盖。常人中了这么一箭,立即就会摔倒在地,无法动弹。谷太和却是浑然不觉,带着钢箭扑上前。
这不可能,赵一伤眼看谷太和冲到身前,弯弓搭箭,又是一箭,这一次他再不容情,直接射中谷太和胸口。钢箭深深地插了进去,穿过心肺,从背后冒出。
这是致命重伤,谷太和抓住箭杆,狂叫一声,把箭拔了出来,鲜血从伤口飙出,他手一甩,钢箭对着赵一伤直飞而来,速度竟然比赵一伤射出更快。
赵一伤在江湖上可以算是一流好手,弓箭又是吃饭的手艺,马鞭一荡,狠狠地抽在箭杆上。不料这箭势猛力沉,马鞭居然没能把钢箭打掉,只是偏了一偏,正中赵一伤的胳膊。
谷太和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赵一伤拨马便走,谷太和带着浑身的伤口狂奔,跑得比马更快,没跑几步就追了上来,一口咬在马的幽门上,把马尾巴连幽门一起咬了下来。
马疼得发狂,长嘶一声,后脚一踢,把谷太和踢得往后翻滚几圈,赵一伤拔出马刀,打马前冲,一刀砍在谷太和脑袋上,把他的脑袋削下来半个。
谷太和抓住刀刃,一下子把马刀抢了过去,转过来反手一挥,赵一伤堪堪躲过,胸口却中了一爪。这一爪力大无比,把赵一伤胸**生生抠了一大块肉。
赵一伤大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掌打在谷太和脑袋的伤口上。谷太和脑袋扭转到后面,脖子已经断了,可身体没动,脑袋又慢慢扭了回来,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盯着赵一伤。
“他是,怪物,快,跑。”谷太和说完,倒了下去,身体忽然涌出大股大股的黑血,骨肉散发出恶臭,溶解在黑血中,变成泥浆一样的东西。
怪物?谷太和已经变成怪物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一伤看着记录石,已经被谷太和砸得坑坑洼洼。不过记录石很大,主体无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
谷太和究竟看到了什么?
赵一伤简单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神差鬼使的走了过去,运起秘法,往记录石输入真气。影像从记录石中浮起,笼罩了赵一伤的周围。也许是因为记录石损坏了,影像很是模糊。
“这里有些古怪!”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出现在影像中。
他从大路上跑过来,来到矮树丛,从一名本旗教众手里接过一把铁铲,在地下挖掘。
过不多时,赫然露出一具尸体。尸首已然腐烂,面目殊不可辩,但从身上衣着看来,显是昆仑派的弟子。
厚土旗教众一齐动手挖掘,不久掘出一个大坑,坑中横七竖八的堆着几十具尸体,尽是六大派弟子。
光明左使杨逍出现在影像中,说:“若是他们本派掩埋,决不致如此草草,显是敌人所为。”
“六大派是分批走的,怎么会死在一块?”周颠跟着过来。
彭莹玉冒出来说:“此事倘不查个水落石出,这笔烂帐定然写在本教头上。”
说不得说:“大家听了,若是明刀明枪的交战,大伙儿在教主率领之下,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也决不致输于旁人。只是暗箭难防,此后饮水食饭、行路住宿,处处要防敌人下毒暗算。教主,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个黑影出现在影像中,赵一伤定睛一看,看到了黑影中的东西。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慌从心底冒出来,赵一伤浑身颤抖,满心想要移开目光,却被黑影里面的东西紧紧地吸引着。这是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黑影似乎感觉到了赵一伤的注视,转头看了赵一伤的位置一眼。赵一伤晕了过去。
(六)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一伤才醒了过来,记录石已经变成碎片。张无忌是个怪物,他绝对不会中毒,醉仙灵芙和奇鲮香木不可能伤害得到张无忌。
他必须回去警告敏敏特穆尔。马已经死了,赵一伤提起真气,飞速狂奔,越跑越快,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快,体力和正气内力都无穷无尽。
路上有人看到,都吓得尖声惊叫,有些人还摔倒在地。赵一伤也没空理他们,只是低头快跑。
似乎跑了很久,又似乎没花多少时间,绿柳山庄俨然在望。跑到门口,守门的是郑七灭和王八衰。他们见到赵一伤,大吃一惊,叫嚷:“这是什么怪物?”
也不等赵一伤开口,他们就弯弓搭箭,向赵一伤射击。赵一伤大怒,这两人失心疯了吗?连他都不认识了?拿住两支箭一拨,两箭裂成碎片,赵一伤合身撞去,砰的一声,郑七灭和王八衰被撞得远远飞开,口中吐血。
这两人怎么这么弱了?赵一伤也没多想,直接跳进大门,到了绿柳山庄里。
敏敏特穆尔在花园里,脸色绯红,低声自语:“张无忌那个该死的小坏蛋,我赵敏今生今世,绝不放过你……”
说的却是汉话,原来说汉话时候还带着的一点生硬完全消失不见,就好像从小说汉话说到大一般。
她听到声音,抬头看到赵一伤,脸色吓得雪白,说的依然是汉话:“这是什么怪物?”
钱二败、孙三毁,李四摧等人立即护住了敏敏特穆尔,纷纷弯弓搭箭,朝着赵一伤射击。
(七)
远处明教众人解了毒,对赵敏甚是愤恨,周颠边说:“走!咱们一把火去把那绿柳山庄烧了!”
他刚说了那句话,只见来路上黑烟冲天而起,红焰闪动,正是绿柳山庄起火。
明教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心中同时转着一个念头:“这赵姑娘事事料敌机先,早就算到咱们毒解之后,定会前去烧庄,她便先行放火将庄子烧了。此人年纪虽轻,又是个女流之辈,却实是劲敌。”
周颠拍腿叫道:“她烧了庄子便怎地?咱们还是赶去,追杀她个落花流水。”
杨逍道:“她既连庄子都烧了,自是事事有备,料想未必能追赶得上。”
周颠道:“杨兄,你的武功也还罢了,讲到计谋,总算比周颠稍胜半筹。”
杨逍笑道:“岂敢,岂敢!周兄神机妙算,小弟如何能及?”
张无忌笑道:“两位不必太谦。咱们这次没受多大损伤,只十三四位弟兄受了箭伤,也算是天幸,这就赶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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