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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9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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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看流光行远
文/微凉(载于《青年文摘》某期)
秀雪路原来一个人走和两个人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苏牧追求施雅娴的时候这条路常常一天踩过七八遍。最让人感动的一次是下大雨。苏牧听说施雅娴病了,连假都来不及请,直接翘了班赶来。
大雨点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户上。她趴在窗口向外看。乌云把天空压得漆黑漆黑。只有苍蓝色闪电滑过,才有一点光亮。
苏牧浑身都湿透了。施雅娴撑了雨伞跑下楼,一见面就骂,有病啊你这么大雨还骑什么摩托车。
苏牧笑得憨憨的,傻瓜,出租车可比不上我这摩托快。
说完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全是她爱吃的零食。施雅娴想多说两句就被他赶了回去,快上去,再着了凉怎么办?
刚上楼电话就响起来。耳边全是哗啦啦的雨声。苏牧在那头扯着嗓子喊,刚才忘记提醒你,睡前记得关窗,晚上受了风可不得了。
施雅娴想说你先顾好自己吧。可话没讲出来眼泪就先出来了。
后来两个人就结了婚。苏牧把她从秀雪路带到了幸福路。
出嫁那天妈妈拖着施雅娴的手哭,说你嫁谁不好非要嫁苏牧,要个子没个子要长相没长相。
伴娘舒韦萱在旁劝,阿姨你就放心吧,看苏牧对雅娴那么好,两人一准会幸福的。
那可说不好。姜尚波在一旁酸溜溜,结了婚的男人可都是会变的。
舒韦萱狠狠踹他一脚,你说你自己吧。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尚波的乌鸦嘴,三年后施雅娴和苏牧分了手。倒也不是谁变了心。就是觉得生活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财产分割的时候,办事的人问他们房子归谁。
苏牧想了想说,归她吧,一个女人有自己的房子心里就踏实了。
那车子呢?
车子也归她,她最讨厌挤地铁了。
临走的时候,苏牧依旧骑着那辆小摩托,车后面放着一包旧衣服。高高的。施雅娴看在眼里,觉得像个小坟堆。里面埋葬的,是他们最好的一段记忆。
2
离婚没几天,施雅娴又搬回了秀雪路。父母去年回了老家,房子就一直空着。但空房子和空房子还不一样。幸福路那边,总让人觉得冷。
她把房子让给了苏牧。苏牧想了想说那也行,我先住着,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什么时候搬。
舒韦萱知道她离了婚,总跑来安慰她。施雅娴开玩笑说你老公不是管你管得很厉害吗?
韦萱说,没关系,会朋友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舒韦萱是去年结的婚。老公是做建材的,挺有钱。韦萱就辞职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平时也闲得没事做。这下可好,两个人整天泡在一起,不是吃吃喝喝就是逛商场。
有一天晚上舒韦萱突然打来电话,说明天的约会取消了。施雅娴为为什么呀。电话里突然一阵嘈杂,之后就是韦萱老公的声音。口气很不友好。
他说,你离婚了自由了,可韦萱还有家呢。请你以后不要再扰乱她的生活,行吗?
施雅娴气得直接把电话扔了。
再找人出来的时候就留了意,先看他有没有结婚。可挑来挑去,身边单身的似乎只有姜尚波了。是在无聊就打电话给他。他听出来是施雅娴在电话里夸张地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她实话实说,没事干呗。
那天他们聊了挺长时间。姜尚波还和以前一样,一说起话就没完没了。施雅娴也乐得他没完没了,反正时间多,怎么打发不是打发呢。
挂电话的时候姜尚波提出要请她吃饭。施雅娴本想告诉他他们已经离婚了,但想想又觉得没那个必要。笑笑就掩过去了。
不过施雅娴却没想到姜尚波会约她去乐园。
乐园是他们以前恋爱常去的地方。施雅娴一看到这,就想起当年和姜尚波在一起的日子——要不是当年父母非要她去念上海的大学,她一定会和他去北京。她想想,这辈子唯一没有听父母的事,就是和苏牧结婚。可最后呢,谁料到又会是这样的结局。
想到这个她有点伤感。姜尚波提议点瓶红酒,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她本来没什么酒量。可愣是一个人喝了半瓶。姜尚波坐在对面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我送你回家吧。
她扶着头说不用了,可身体却不听她的。
坐到车上姜尚波扭开了音乐,她一怔:这首歌正是姜尚波当年唱给自己的。姜尚波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你呢。然后目光像水一样淹了过来。俯下头的时候他轻轻地问,今晚去我那吧。
施雅娴说去秀雪路吧,我现在一个人住呢。她想了想又加了句,对了,我和苏牧离婚了。
姜尚波猛地把头抬起来,诧异地说,你开玩笑呢?
他摇摇头,说,是真的。
姜尚波看了看她,忽然拉正身体,认真地说,小娴,我有女朋友了。
3
那天晚上,施雅娴是一个人回的家。同样的一条路,原来一个人走和两个人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有些冷,又有点害怕,就给苏牧拨了一个电话。
苏牧正在洗衣服。听见施雅娴在电话里细细地哭,就知道她喝多了。
他说你在哪里呢。
施雅娴四周看看,说我在秀雪路,路灯坏了,我害怕。
苏牧就说你别动,站在那等我。我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呼呼呼的声音,然后就是苏牧和他的小摩托。施雅娴埋怨他,你怎么还穿着这件旧夹克啊,结婚前不是就让你扔了吗。
苏牧没啃声,拍拍后座让她上去。
施雅娴说,我想走路。你陪我走回去。
苏牧皱着眉吼,你又抽什么风呢,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可吼完了仍然跳下来,把车往路边一锁,习惯性的拖着施雅娴的手。
施雅娴甩了甩,说,你别忘了,咱们已经离婚了。
苏牧瞪了她一眼,那你干嘛给我打电话。
施雅娴瘪瘪嘴,眼泪就掉下来。她哭着嚷,我知道了,我记住了。以后再不找你,死也不找你了。可话没说完就弯下身呕起来。
苏牧忙拍她的背,一边拍一边说,不能喝就别喝,总是逞能,还以为自己有多大酒量似的。
施雅娴就扭过脸,对他说,我离婚了!
苏牧愣了一下,挺无奈地笑,我知道啊,我也离了。
可是不一样!施雅娴指着自己说,男人离了婚还是个香饽饽,可女人离了婚就成了病毒!你知道吗,现在谁见了我都要躲着走!
那天晚上,是苏牧把她扛回了家。她哭完闹完就睡着了。苏牧刚要走她又爬起来,说肚子饿了。苏牧又脱掉外套进厨房给她下面条。
施雅娴抱着他脱掉的外套,眼泪就掉下来。和苏牧在一起她总是变得特别娇气,一点点小事也要掉眼泪——以前切菜切到了手指,流一点血就哇哇大哭;和苏牧猜拳,谁输了在脑门上弹一个响。苏牧明明是那么轻,她也会红了眼眶。非要狠狠地弹回来才破涕为笑;还有一次她发烧,烧到40°也不肯输液,苏牧气得打她屁股。她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谁不知道扎针疼,可苏牧愣是为了陪她,输了三天的葡萄糖...........
苏牧是真的爱她,就是因为这份爱,才让她吃定了他。就是因为这份爱,她才能欺负他,用眼泪要挟他。别人对她比不上苏牧,所以她就变得既坚强又懂事。
人都是犯贱的。她有点感悟。把脸埋进衣服里,深深地嗅着上面的味道。
可毕竟是离婚了。好马都不吃回头草,她总不能对苏牧说我后悔了吧。再说,这世上男人何其多。当初她和姜尚波分手,不也以为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吗?
她不能让回忆牵绊住。
4
没两天舒韦萱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内疚,所以就格外卖力。她在电话里说,这人条件特好,样子房子车子票子全有,还有一张名牌大学的文凭。
施雅娴纳闷,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找个“二婚”的?
后来才知道,什么文凭?花几百块买的假证。可好巧不巧,偏偏买了个施雅娴他们学校的。第一次见面就拿出来显摆。让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没揭穿,就是好奇想看看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个挺漂亮的男孩,不跟苏牧比,而是跟来来往往的男孩比,比他们都漂亮,养眼。怪不得要把好看的女演员叫做“花瓶”——长得好就是资本,不用干什么,放在那,就让人觉得舒服。
眼前的男孩就是这样。不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施雅娴也觉得心跳加速。一晚上不知道吃了点什么,就是觉得好吃。她在心底里笑话自己,原来你也是个“好色”的女人。不,是个“好色”的老女人。
这么一想,施雅娴就坐不住了,不知道自己的粉掉了没,口红花了没。她抱歉地说,我去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却发现男孩不见了。连同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也不见了。她叫来服务生,服务生说,不知道,他打包了两瓶洋酒,就匆匆离开了。
施雅娴欲哭无泪,这么漂亮的人居然是个贼。还好他没来得及偷掉自己的感情。但转念一想,感情算什么,还没两瓶洋酒之前呢,他干嘛花费这个时间和精力?
她在路边用公用电话骂舒韦萱,你给我介绍的是什么人?你了解他吗?知道她底细吗?
舒韦萱委屈地说,哪有时间去了解,一听他条件那么好,又急着找对象,还不介意离过婚的,就立刻介绍给了你。哪有工夫去打探他的底细啊..........
是啊。男人离了婚,照样找小姑娘。女人离了婚,除了死了老婆的,带着孩子的,哪还有什么选择?她打个冷战,心底生出一丝凉意。没错,她要是舒韦萱,也会这么做,抓住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施雅娴泄了气。舒韦萱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却没心思再说一个字。
挂了电话她想起苏牧。苏牧的电话号码熟的可以倒背如流。她拨过去,刚要说话。却好像听见苏牧身边有女人在笑。
那笑声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牧独自在那头“喂喂喂”,她砰地挂掉电话。心里泛上醋意,好啊苏牧,变得够快啊,这么快早就找好下家了?
她冲向马路边,抬手就招了一辆出租。司机问她去哪。她想都没想就说幸福路。
5
幸福路那套房的钥匙她始终戴在身上。有时回家开门还会拿错。捅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就搬回秀雪这边了。
她噔噔几步跑进楼梯。电梯里有人,把住了电梯门,歉意地对施雅娴笑,对不起,能稍等一会吗?
要是平常她肯定会同意,可今天不行,唯独今天不行。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心里煎熬。
她不客气地说,乘下辆。然后就噼噼啪啪地按按键。
到了门口反而慢了下来。她摸出那把钥匙,瞪着门上那个还没拆掉的“福”字发呆。隔壁的王太太出来倒垃圾,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听你先生说旅游去了,玩得好吗?
苏牧在听见外面有声音,一拉门,两人都愣住了。
他说你怎么来了。
施雅娴冷着脸说,我怎么不能来?这是我家!然后一推他的肩膀,直直地冲进屋里。
房间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电视墙上的小摆件、窗台上的杜鹃花,电视柜上的金鱼,墙上她的写真照片还有电视里正放着他们结婚时候的录像——正好是闹新房那段。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让她在他的裤子里放花生,从一个裤腿里滚过去,再从另一个裤腿里滚出来。
她不干,觉得不好意思,正嘻嘻哈哈地推诿。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怪不得她刚才觉得熟悉。能不熟悉吗?这段他们看了无数遍。
她回过头,说你一晚上就在看这个?
他从后面关上门,有些尴尬又有些狼狈地说,废话,你又不在,我还能干什么!
那天晚上她没有走,苏牧说太晚了不安全。
她看了看他,他立刻指着沙发说,你放心,我睡这。绝对不去卧室。
她有些失落。但脸上还硬撑着,咬牙切齿地说,能做到最好。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门睡着,谁也睡不着。半夜的时候她突然鼓起勇气,说,我们复婚吧。
苏牧没听见,说,你说什么,大点声。
她一下做起来,赌气大声说,我说我要结婚了。
外屋半天没动静。夜在屋子里窥探着,窥探着两人的心。
施雅娴以为苏牧睡着了,悻悻地翻了个身,也准备睡觉。这时候她却听见苏牧说,行,房子这周我就给你腾出来。反正我在这个城市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她说你要去哪。
四川。苏牧说,公司在都江堰有个项目叫我过去负责。本想和你商量一下,现在看来,没设么必要了。
施雅娴呆住了。
她不想让他去,想让他留下来,为了自己留下来,留在她身边。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当初是她要离婚的,他成全了她,她又后悔,那她的面子和自尊心该放到哪?
她闭了闭眼睛,心里乱七八糟的。
6
苏牧是到了机场打的电话。施雅娴一听气坏了,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走了就别再回来。
苏牧笑嘻嘻的说,你可别咒我,万一飞机失事了可全赖你。
她更生气了,说苏牧你真不要脸。然后就摔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坐在那,突然觉得这次是真的要失去苏牧了,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了。想着想着就伤心起来。后来干脆趴在茶几上呜呜地哭。可哭有什么用呢,又没有人会哄她,哭了也白哭。
她擦擦眼泪,给苏牧发了条短信,说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平安落地后一定给我打电话。
从那天起她就天天看天气预报,如果隔天有雨就发个短信提醒他带伞。一个人出门在外,有人关心总是好的。
地震那天她正在路上。一对情侣站在她旁边,手拉手紧紧依偎着。 她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要是苏牧在一定也会像这个男孩一样紧紧地搂着她。
她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晃,一个小时后才回的家。刚进屋妈妈就打电话来,问她这边震了没。
她有点诧异,说你们那也感觉到了吗,波及范围这么广,也不知道中心是哪。
她说汶川是哪啊。
妈妈说,好像在四川,离都江堰不远。
她的头“轰”地一下炸开。来不及说再见就挂掉电话,拼了命地给苏牧打。可打来打去就是打不通。
她愣了足有一刻钟,然后翻箱倒柜,找出所有的现金和存款,拿了车钥匙就走。她要去都江堰找苏牧。
那天天气很怪,阴沉沉的堵得人心里难受。她开车到了机场才发现去成都的飞机全部取消。
她拨了个电话给苏牧,还是没有信号。她觉得自己就要发疯。
她转身来到火车站。所有去成都的车都停运。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镇定过,打了把方向就朝高速开。
在路上她给舒韦萱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四川。韦萱大呼小叫,那边正闹地震呢,你去不是送死吗。
她流着泪说苏牧在那呢,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事后施雅娴回想,如果不是因为爱,她是不可能撑四天三夜不睡觉,一路开过去。
可到了成都,警察说什么也不让她过。他们说因为离地震中心很近,都江堰受灾特别严重。而随时都有大的余震,路面塌方非常严重,就是想过也过不去。
这时候有去都江堰支援的医疗队和志愿者过来。她乘机混了进去。检查的时候她看见那个拦下她的警察,故意别过了脸。她想说不定他也有亲人困在里面,所以能够将心比心。
随着越来越深入,死伤和毁损也越来越多。许多地面都有大片大片的塌陷,山体随时都有滑坡的可能。最可怕的是,还有频繁的余震。
施雅娴想,这哪是余震啊,分明是一次又一次的地震,震的人心惶惶,震得人心惊胆战。目光所及的房屋完全成了废墟,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受伤的灾民随处可见。医疗队的人随时停下来为他们救治。哪里受伤的人多,哪里就留人下来驻守。
本以为越接近都江堰,见到苏牧的希望就越大,可谁知道,等到真正到了这里,却出了绝望还是绝望。
她站在瓦砾之上,忍不住放声大哭。可哭有什么用呢?和他一起来的志愿者冲她吼,还傻着干什么,赶紧去帮忙抬人!
她吸了吸鼻子,顾不上擦泪就跟着他们抢救人、抢救物。
舒韦萱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可她实在顾不上接,后来没电了,更没法接了。
7
直到这里重新通了电,她才想起电话的事。那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舒韦萱在电话里哭起来,小娴你在哪啊!你存心要吓我们吗.............
电话很快被抢过,还是舒韦萱的丈夫,口气仍然很坏,他说你们这些女人就知道感情用事,做事一点也不动脑子..........他说我联络了苏牧的公司,他们说都江堰那边的人已经被转移出来了,苏牧现在可能就在回家的路上。
施雅娴手里的电话一下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发了疯似的往门外冲。
她要立刻回去,现在就走,马上就走。不管有没有飞机火车汽车,她都要离开这里。哪怕是走,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她要见他,见到活着的他,没有了胳膊她就做他的肩膀,只要他活着,她什么都不在乎。她要亲口告诉他,她爱他。是的。虽然她一直都不承认。
一直以来,她都碍于可笑的自尊不愿承认。她的内心还残存着幼稚的爱情观,认为爱情是分高低贵贱的。爱的深的那个,就会处于被动状态。她不愿自己处于劣势。可是,优势也好劣势也好,也要两个人才能比较。缺了他,就没有了爱情,那么她的优势又有什么用?
她忽然明白了,婚姻不是激情,不是新鲜,也不是浪漫。而是爱,细水长流的爱,可以滋润一辈子的爱。她要这份爱!
她冲出大门,谁拦了她一下,没拦住。她顾不上回头,拼命往前跑。鞋子踏在沙砾上,发出沙沙声。因为静,这声音格外大。好像到处都是脚步声,朝她奔来,追赶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忽然腾空而起。
一双大手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对她吼,你疯了吗?这么晚,你要到哪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忽然收紧,仿佛一张大网,兜头朝她罩下来。大网里有她熟悉的味道。
她一惊,叫出来,苏牧!
是的,是苏牧,是她的苏牧。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出来,转过身。眼泪立刻遮住了她的双眼。她胡乱地抹一把,好叫自己看他看得更清楚。可是越擦眼泪越多。
要是往常,苏牧早就一把抱住了她。可现在他却冲着她竭斯底里,你个笨女人,到底要怎么样?不是要结婚了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
她嚎啕大哭,你个没良心的!除了你,我跟谁结婚啊!一边哭一边抱住他。紧紧地,再也不放手。
8
回去不久,他们就复了婚。从秀雪路重新搬回了幸福路。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就像是所有的夫妻一样,把日子过得缓慢而琐碎。
阳光好的时候苏牧会牵着施雅娴的手,从路的一头走向另一头。阳光透过两旁的绿叶洒下来,映出斑驳的阴影。时光在其中簇簇地流淌,渐行渐远。
小区的人都以为他们不过是做了短暂的旅行,甚至连双方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们离过一次婚。
可苏牧和施雅娴心里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爱情的改变,与婚姻无关。就好像同一条路,一个人走和两个人走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他们更珍惜对方,珍惜现在,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点、每一滴。
一个人是寂寞的,两个人却是幸福的。而这幸福,在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中,任凭时光多无情,也再带不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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